東慶

微博 : 東慶_Tokei

【博君一肖】十年

* “我要带你走我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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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就住在这个房间,”肖战拉着王一博走上二楼,顺着扶手进到走廊的最里面:“两栋楼,这幢到对面这幢,是不是近得吓人。那个时候我室友抽烟都怕把烟灰弹到对面的窗户里。”


他挥着手,试图去碰对面楼的不锈钢防盗窗,以前是没有装的,现在倒是明晃晃地有了。


门正好和对面楼的空调外机相对,写生的时候肖战就住在这里,门一开就有热风呼进来,刚收回去的汗就马上又出来了。门也有缝隙,只要是空调开着的时间,一直会有热气从门缝钻进来。


空调被没收了遥控板,被统一定时到了12点,过了这个时间就停,毫不留情,但其实26度的微弱冷风被对面时不时进来的热风摧毁,还不如风扇来的有用。


夜晚也有三十多度的夏天,男孩们除了裸睡和用凉水冲澡外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


“那个时候在这里除了热就是觉得饿,食堂提供的一盆子绿豆汤里只有几颗绿豆,我们都会去找路上开着小电驴的人买那种保温在泡沫纸箱里的绿豆汤,一块钱一杯。”


肖战后来又喝过许多绿豆汤,自己也煮,在豆子开花的时候加一把冰糖。他煮的汤很好喝,绿豆也很多,但已经不是17岁时候的味道,人也不再是17岁的少年郎。时间走马过,有什么东西一言不发就留在了17岁的夏夜晚风里,再也不肯往前。


写生基地的环境非常不理想,靠山,到处是叫不出名字的杂草和树木,有各种体型巨大的虫子突然就落入视野里,巴掌大的蜘蛛、半个拇指甲盖的山蚂蚁、突然从某个角落冲出来的蜻蜓,摇摇晃晃地飞着,可以看到绿色的巨大眼睛。它们总是能把王一博吓到。


王一博拍拍胸脯定定神,问他:“那个时候挺苦的吧?”。


两个人都是吃着苦长成足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但是从来不抱怨苦,也不觉得苦,只是怕对方觉得苦,更怕他觉得不快乐。


王一博怕十七岁的肖战不快乐。


“也还好吧,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是非常热血和专心了,也很容易满足,年轻嘛,浑身能量使都使不完。”肖战说。


可能当时是觉得苦的,但那个时候没有人听到过梦想破碎的声音。


12点还在赶速写作业是常有的事,速写板和手掌的侧面都被炭笔蹭上并不能洗干净的灰黑,为了让指甲缝看上去不那么脏,肖战总是把指甲剪得很紧,这个习惯带了很久,导致他现在的指甲也并没有长得很好看。


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上火,指甲旁边长了密集的倒刺,搓洗手液的时候非常疼。


画完速写,室友就会蹲在门口抽烟,抽七匹狼。打火机一块钱一个,上面印着穿了比基尼的美女图片。


肖战第一次尝试抽烟就是在这样的夜晚,他跟着那个室友一起蹲着,在空调外机的热气里点燃一支烟,烟雾从嗓子里回出来的时候肖战发现它是苦的,能盖过绝大多数人工调味剂的甜,上头的时候脑子发昏,于是他没抽几口就放弃了。


那个时候他并不理解,一碗冰镇绿豆汤或是放足了料的冰粉就足够缓解心头的焦虑,何必要用抽烟作排遣。


后来他在无数个被甲方摁着头要求改方案的夜晚点烟,去宿舍的阳台塞了耳机吹夜风。在宿舍楼附近巡逻的保安打着手电,灯光从楼的这端晃到另一端。


直到他又被微博的评论留言气得睡不着觉,偷偷爬下床在卫生间里开了排风,准备咬开七星的爆珠,王一博过来轻轻地把他叼在嘴里的烟取走:“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肖战从来没在王一博面前抽过。


“闻到的。”


“有吗?”肖战怀疑是王一博在骗他,他会喷柠檬味的口气清新剂,身上的衣物喷宝格丽的大吉岭,床单用蓝月亮洗过,有柔顺剂好闻的味道。


“有的,你手指上有一点点。”王一博是在肖战摸他的耳垂时闻到的,淡淡的烟草味,不仔细闻几乎感觉不到,起初他以为是肖战新换的香水,烟草加麝香还有一些橡树,像冬天的开司米毛衣。


后来想起来那个味道像是儿童时代被掴在脸上的一记耳光。


十二岁的时候偷偷半夜跑出去跳舞,跟比自己大的前辈在桥洞下听着节奏练习,回来的时候刚好被家人发现。


“不务正业!”


肖战的烟是王一博帮着戒的。他买代替品,乐事原味薯片,吃完了就陪着在小区楼下跑步,两个人一圈一圈地经过小区的花园,心里的垃圾会融进汗水从毛孔排出去。他就这样找到维持平衡的方式,终于把烟盒推进抽屉的角落。


总会遇到的,就算不用做任何补偿,不用一碗冰粉一碗绿豆汤,就算不用让尼古丁把脑子懵到迷迷糊糊,心里也会觉得熨帖。


总有人愿意赶赴你的人生,心甘情愿做一针麻醉。


有的宿舍是平房,后面有猪圈,通往食堂的路上放了兔笼,里面只有一只兔子,很肥,是花灰色的毛。学生每次路过都会想象这只兔子最后会被做成什么样的菜。另一个方向就会通到小卖铺,虽然小,但是什么都有,只要去消费就会被塞外卖的小卡片。


过了查寝的时间他们就偷偷跑去小卖铺点外卖,需要打电话,在店里拍着蚊子等一份鸡排或者自称是意大利肉酱面但并不相似的面,山蚊子往往毫不留情,有黑白的花纹。


肖战来的时候就做了准备,出门前在自己和王一博身上像喷防晒一样喷驱蚊花露水,即使这样,身上裸露的部分也还是会莫名其妙就多了几个蚊子包。


十年过去,铺子也没有改变,依旧卖一次性调色纸和冰镇可乐,旺仔软糖的口味很全,付款的时候依旧会塞小卡片。


肖战说那个时候觉得红牛还挺贵的,哪像现在星巴克想喝就去了。


王一博买了两罐红牛递给他,肖战笑着问为什么要买。


“请你喝。”


“干嘛突然请我喝。”


“就当是请十七岁的你。”


请一段过往的自己没有来得及参与的人生。


“那我替十七岁的自己谢谢你噢,一博学长。”


“又开始了是吗?”王一博笑着去捏他的脸。


两个人就边喝边逛,沿着石板路往山上走,走到一个平台可以看到村子的全貌,都是古典的徽派建筑。落日的时候很好看,会有火烧云。


“运气不错,我以为今天会下雨。”肖战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在茎子上打结。


王一博拽的一根有小虫子,他赶紧丢开了:“可能是照顾肖老师的面子。”


“又开始了?”肖战用毛茸茸的一端抽他。


“我说真的,天公作美啊。”


两个人牵着手从山脚走到山顶,又摸索着下来。沿路拐弯走到一条开满了清吧的街,沿着曲折的水路就开在岸上。价格并不算过分,一瓶塞了柠檬的科罗娜只要二十块,两个人各自点了一瓶就坐在吧台边喝。老板说里面有点歌机和大屏幕,可以去里面唱歌。


可能是因为来的时候并不是旺季,时刻也并不热门,里面的房间空无一人。


王一博说可以点歌唱给他听,机不可失,仅此一次。


肖战本来想点孙燕姿,后来又想了想点了《千千阙歌》。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肖战的酒量实在太差,半瓶下肚就开始脸红,他托着自己的脸对着王一博笑。


王一博真是天生就该属于舞台的人。他想。


回去的时候接近十二点,肖战有些醉了,走路也软绵绵,路都是石板路,王一博时刻注意着脚下,扶着肖战怕他摔倒。等到了住宿的地方,王一博打水问肖战要不要洗脚,对方贼兮兮地笑着说要,等真把水盆端到面前的时候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轻轻把一只脚伸下去试水温,温度其实刚好适合用来泡脚,他嫌烫,撒娇着把脚搁在水盆边缘不肯放下去,王一博看着他的缩起来的脚,示意他不要闹。


“你知道吗,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在画作业。”肖战看着他转移话题。


“我知道。水要凉了,快把脚放下去。”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画完作业还会打牌?”肖战的脸还是红的,笑起来一块草莓馅的糯米糍。


“精力这么好吗?”王一博有些吃惊。


“是吧,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年轻真好啊。”


入睡往往在两点之后,画完画还要边吃宵夜边打牌,八个人一间的宿舍只能凑两组斗地主,后来总有两个人不能尽兴,索性又开始抽王八。肖战的表情管理并不到位,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个好演员,每次抽中鬼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把牌捏得很紧,于是他经常输,第二天只好请其他人喝罐装的冰镇可乐。


肖战不知道在下一个十年里就会有人愿意明明识破他的紧张还笑着把那张鬼牌抽走,假装懊恼要求再来一次。


总会有人早已看穿,却又不急着把话说完,老老实实笑着做一枚使你快乐的铺垫。


而这个人刚给自己打了洗脚水,蹲在水盆的边缘用手背试水温,怕温度真的太高要烫到自己。


王一博伸出手把肖战的脚从边缘扒拉下来,轻轻放到水里:“不烫,真的不烫。你试试。”


无名指的戒指在水波和灯光的推动下显得很闪亮。


这是肖战自己画了图让设计师朋友帮忙做的圣诞礼物。


“你骗我,你要把我的脚皮都烫掉啦!”肖战一边叫着,一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脚伸了下去,用脚趾轻轻夹了夹对方的手掌。


其实已经完全不烫了。


或许可以期待下一个十年,肖战想。


到下一个十年,还能躺在对方身边,微笑着不把彼此的脆弱孤独看穿。


仍能笑着痛饮苦酒。


仍能在长吻中相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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