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慶

*肖老师视角

*小情侣日常，柴米油盐满世界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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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还是太凉了。

门没有完全拉上，光线从外面照进来，在背上留下细细的一道白色，像铺展的细雪。

我躺在榻榻米上环抱住王一博，每一次冲顶都快乐地抚摸着他的背，太瘦了，脊椎痕迹清晰得可以细数，第五节的旁边有一颗非常细小的痣，仅仅凸起一点点，摸的次数多了才明显起来。

榻榻米很凉，没有热气，春天依旧拥有令人哆嗦的寒意，区别于冬天只是连接上了夏天的热望，但都并不让人觉得满意。

只是樱花会在春天开。

我想起两个人前两天看过的樱花，在上野，到处都是开得尽兴的树，肆无忌惮地把花瓣抖落下来，落得人满头满脸都是。沿街都是打出“樱花限定”招牌的店铺。我正大光明地牵着王一博的手，在异国他乡不必那么惧怕粉丝和媒体，因此两个人都穿了宽松的长袖，手在空洞的袖子里相合，路过什么有趣的事物就轻轻捏一下手，示意对方快看。

我教王一博用单反拍照，看他托着镜头调参数。许多东西都是一期一会，赏花看风景尤其如此，人生海海，能记在心里的事也不过须臾，因此用相机记下来总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也是我一直很喜欢摄影的原因。之前拍人物和山水，为了一场日出头一天晚上就一个人上山睡帐篷，进了演艺圈之后，一举一动都被注目在取景框内，倒也成了别人认为的风景。

我们在一个旧车站等电车，轨道是锈红色的，很有古早味，建的很高，下面还有生活区，我只能看到卖章鱼丸子和鲷鱼烧的铺子，再远就看不太清是做什么的了，店铺的招牌都很低调，没有银座原宿那样花里胡哨的霓虹灯，有人头上卷了毛巾。车站边野草有一点，有人情味从不远处弥散开来，等夕阳在天空铺开渲染漏出淡淡的烦忧，这样的景色适合配着谷崎润一郎或者太宰治的文章一起品味。

我只觉得饿，想快点吃饭。

我们随便找了家拉面店进去点东西吃，王一博跟店主交流，他的日语发音很好听。我点的是普通的豚骨拉面，黑汤，溏心蛋和两片鱼板凑在一片巨大的猪肉旁，昆布软塌塌在汤里绞在一起，葱花也是零星。汤很咸，和王一博做的煮泡面咸度出奇相像，我忍不住一边吃一边笑，调侃他的厨艺已经自成一派流传到了海外。王一博就嚼着天妇罗炸虾笑着看我，他一直没有变，笑容也和五年前我们一起在剧组里合作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只觉得他纯粹又带有棱角，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也许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却没想到眨眼之间交往也过了三年。那次他载着我在盘山公路上兜风，风很大，车速很快，身边的树木不断被我们抛在身后。我紧紧地抱着他，突然就听到他问我要不要在一起，我说好。

同居之后，王一博和我深夜经常捣腾食材做夜宵，后来嫌麻烦，屯了点泡面，饿了就煮着吃。他喜欢一矿泉水瓶的水煮一盘鲜虾鱼板面，先倒脱水蔬菜包，最后加香肠，往往有一节困在塑料壳里出不来，他就咬着吃，一边嚼一边用筷子戳着锅里的面条。有时候他会往里头磕一个鸡蛋，一般这样出锅，面就会特别咸，软弱又优柔寡断的一大坨，带着少得可怜的汤待在大碗里。我不止一次提过这一点，他答应下次多放水，后来还是改不掉这习惯，索性每次吃面我都倒好两杯乌龙茶，有时候是柠檬水，冲淡那种味精和盐强烈要从我身体里吸走水分的感觉。

我嚼了半片肉，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周围的食客，全都在一脸从容嗦面或者挖着饭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店家要了一杯冰水。

我们又去了神奈川。

神奈川的海有大风，有乘风的鸥鸟，它们在风中展翅，在蓝得宛若无垢的空中逐渐不见。海浪濡我的脚，推着我在岸边来来回回走。有带着冲浪板穿着紧身衣的男孩，肌肉线条被包裹得很明显，皮肤晒得黝黑，有的冲浪技术还很拙劣，却信心十足一次又一次找浪头，他们摇摇晃晃在浪中站起来，颤巍巍寻找平衡点，摔进浪里又很快探出水面，像狡黠的斑鸠，却又充满了原生态的健康气息，蓬勃又开朗。

“真热血啊，”王一博在我身边感叹：“我想起小栗旬了。”

我侧过脸看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这是我最喜欢的他的部位，线条干脆且迷人，我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常常用手指轻轻顺着那条轮廓线描绘：“是吗？可我想起的是樱木花道，看来还是我老了点噢。”

我和他差了六岁，做朋友的时候只当是一个玩笑，在一起之后倒会觉得有些恐慌，过了三十岁之后更觉得如此，就是因为岁月无情才觉得残酷。

“你又来了，年龄不重要，肖老师，你这张脸可是很占便宜的噢。”

他总是叫我肖老师，这是从当年那个剧组合作开始就带上的习惯，他在机场接我回家的时候叫我肖老师，在撒娇着邀请我一起拼乐高的时候叫我肖老师，也会在带我去吃他喜欢的卤煮店的时候叫我肖老师，他只在床笫之间叫我肖战，他会说，“肖战，你抱抱我”。

他和我或多或少都有些喜欢日剧或者日漫，之前有一部很特别的日剧叫《为了N》，成濑奔跑着从堤岸跳下海的场景，居然成了那年冬天给我力量的镜头。其实那个剧，有船有潜水，有雨铺天盖地席卷一切，有讲不完的彼此救赎。我只记清楚了那一个。元旦刚好凑出一个假期的我们窝在家里也不出门，编剧的构思很巧妙，让我们在沙发上几乎是不顾一切地看完了剧。

我的腿架在他的身上，用脚趾在他的小腿上画圈，然后问他：“假如……”

“我会。”他惬意地陷在沙发里，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拍了他的大腿问他：“我还没问，你答太快。”

“假如你犯了罪，我会不会和你分担罪恶，就像这部剧里的那样。是吗？”王一博坐起来，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海绵宝宝抱枕。

我点点头，其实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慌：“你不后悔？”

他把我搂到怀里，揉了一把我的头发：“有什么好后悔。生活就是我所选择的、不留退路爱你。”

他不太会说情话，脱口而出可能是被这部剧震撼或者是喝了点酒。

随即他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

神奈川的海风劈开他的发际线，试图拂起我的衬衫衣角，它成功了，呼呼灌进来，又痒又量，在我的胸膛横冲直撞。

王一博发泄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我的思绪才从神奈川飘回屋子里，房间里没有开灯，我们就在黑暗里赤身裸体相拥。我能感受到他心跳强有力搏动时的节奏，那同样使我有一种融进他生命里的感觉。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京都，伏见稻荷大社，这是我们俩都十分期待的地方。天气预报说是有小雨，我希望能够尽快停，但天气与爱情从来都是生活中不可揣测的因素，所以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有好天气。

而此时此刻，我只是怕王一博裸着身体晒在月光下会觉得冷。